商图·荐读| “爱我商洛”征文获奖作品选登——故乡那条街

如果不去计算，就不会发现日子堆积起来竟然和流水逝去一样不舍昼夜。当我再一次将家乡写成故乡的时候，才发现年少时拼着命要离开的小街，如今竟然成了日思夜想的惦念。家乡，一个人生长的地方。故乡，一个人生长后离开并深情回望的地方。因为“故”就是“老”，故乡便是老家。既然是老家，必定是不常住的。于是，故乡就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即使偶尔回去，也留不住身体，更留不住灵魂。从此，故乡便成为一种怀念，一种思绪，一任我们日思夜想地追随……

三十年前的秋天，十七岁的我背负行囊踏上去千里外求学，丝毫不会想到小街有一天会被抛在身后，成为书本里常说的故乡。小街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啊！怎么可能离开她？我一定是要在这里结婚生子修房种地度过一生的！那时的小街，在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眼里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地方。尽管她其实只是丑小鸭一样的存在，丑到我的牙医同乡在散文《老街的变迁》里写到，那时候的老街：“一泡尿从街西淌到街东，一点也不会浪费。”是啊，一条有着乡政府卫生院信用社供销社的集镇小街，长度竟然不到一百米长，满街的土崉木板房，被街东矗立在空旷麦田里的唯一的两层小楼，比得灰头土脸模样穷酸。

二十年前，小街开始拆迁拓宽。乡政府的旧瓦房一夜之间被三幢高楼代替，狭窄小街的老屋被一拆而光，街道拓宽到三十米，长度拓展到两千米，下水道也修了起来，过去一下雨满街稀糊糊的泥水地真成了混凝土浇筑的水泥地。小街变了，变得时髦了。小村作家继续深情歌唱：“街道两旁的楼房铺天盖地，墙壁上一律贴上了白色的瓷片，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老街上多了飞驰的摩托，你能听到行走的人群里BB机的寻呼声。”“老街的姑娘们穿上花裙子，毫不羞涩地挽着男友的胳膊走在人群里……”哈，丑小鸭秒变白天鹅，大姑娘不再羞答答，小街的翻天覆地让人瞠目惊舌！

十年前，小街再添新变化，尽管她依旧不产金银矿藏，依旧不够繁华富裕，却始终如一地盛产文化和热爱文化的人。四十年来从乡里初中考出小街吃上“官饭”的中专生大学生每年都有几十人，小街的教育质量和文化氛围从来都引领着全县的风骚。那一年，县里第一个乡村书法家协会在小街挂牌，聚拢起本土省市县级书画家二十余人，以声震四方的著名书法家何伯群为代表的书画家们纷纷开起了展览馆、装裱店、字画店，名望日隆的书画艺术家们整日聚集小街，翰墨雅集，让“三阳川”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梅兰竹菊和墨香纸韵亲吻。乡土里走出的原生态作家们也不遗余力，由衷地歌唱《故乡寺坡》《鸦鹊岭》，回望《玲子姐》，怀念《麦子》和《在老家修房的日子》，让小街风情和橡子凉粉、小白黄瓜、沙瓤西瓜一起走出小街，成为名噪一时的地方名产……黑飘带一样流畅的343国从小街穿过，路道丹霞红的石刻上，俊逸飒爽地铭刻着一代伟人的名句：“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尽管小街如今已经从镇子沦落成村装，却意地外三个村合并在一起升格为社区。虽然政府机关不在了，七站八所不在了，可存钱的银行还在，看病的医院还在，交易的集市还在，乡民们祥和幸福的日子还在，你看那街道的楼房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小汽车锃亮崭新，小街依旧是游子们心中最美的存在。隔上三天，装束时髦的男女老少就浑身溢香摩肩接踵到小街上，幸福地采买着南方运来的桔子榴莲，城里拉来的活鱼烤肉，邻居挑来的鲜菜土产，乡亲提来的土鸡鸭鹅。那面对面开着的超市，门对门竞争的粮店，脸对脸营业的药店，自顾自地笑脸迎客，断不会因对方的价格比自己优惠客人流失而冷脸相向，也不会因为对门断货而拒绝拆借，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日子好过而心生嫉妒。小街的人们早已习惯了鸡犬相闻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和善为邻，一如既往地悠闲惬意，小街已然成为我们生命里割舍不去的牵念……

（本文为商洛市图书馆2023“爱我商洛”征文活动成人组三等奖获奖作品）

作者简介：

张溢，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当代》《作家文摘》《中国纪检监察报》《华商报》《陕西农村报》《三秦都市报》等，散文《无悔的情愫》获全国主题散文大赛一等奖。